“也不能那么说吧,刘胜利昨个儿晚饭的时候跟俺讲过,说在村里要护着你呢。既然都说那些话了,借个洋车子又算啥”
“那俺就搞不懂了,你为啥不借”
“当然是怕你摔着了啊。”卢小蓉说得很认真,“你好像都没摸过洋车子呢,就会骑”
“有些事是上来就会的。你看,新婚入洞房,钻被窝后的事儿,难不成还要先找人试试”
“唷,瞧你说的,跟个大人似的。”
“哎呀,俺说小蓉姐,你就别磨蹭了,到底借不借呢。”
“借是肯定不会借的。”卢小蓉咬着嘴唇,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,“不过”
“你说,俺竖耳朵听着哩。”张本民趁机上前,侧过了脑袋。
“你要去哪儿,俺可以送你啊。”
“好,说话可要算话。”张本民一下跳起来,一下把老鳖和黄鳝从地头的青草堆里提了出来。这会儿他不再胡思乱想,赶紧到公社把老鳖和黄鳝卖掉才是正事。“快,送俺到公社去”他急急地说。
卢小蓉一听有些傻眼,再看看张本民提的老鳖和黄鳝,“嘎娃,你,你要去公社啊。”
“嗯啊,去把它们卖了,换点钱。”
“哦,能卖掉换钱当然是好的,但,但是有点远了些吧。”
“远啥啊,也就半个多小时嘛。”
“来回不得一两个钟头”卢小蓉摇摇头,“时间有点长,家里还一大堆事儿呢。”
“哦。”张本民一寻思也对,“那你就把俺送到岭上吧。”
卢小蓉抬眼看看日头,把钊子一扔,推了洋车子就招呼道,“那赶紧点儿。”
初阳下,干渠路上,杨树行中,微微晨风里。一辆飞奔的洋车子,成了一道风景。
风景中的人,有悔不该的忐忑,有莫名的兴奋。
卢小蓉是忐忑的,她担心误了农活和收拾家务被刘胜利骂,所以后悔刚才说了要送张本民的话。
张本民是兴奋的,他没想到会遇上卢小蓉,而且还能靠她赶个脚程。当然,更让他躁动的是对毛盛的遐想,那会是怎样的提心之观
“小蓉姐,这路颠得很呢,俺都快坐不住了。”张本民动了坏主意。
“搂着俺的腰”卢小蓉很卖力地蹬着车。
张本民身子前倾,双臂环绕着卢小蓉的腰身,只是过了一会,他便拉起卢小蓉的衣服前下摆,抖了起来。
“嘎娃,你干啥”
“怕你热,这样可以扇点风,凉快呢。”
“还是不要了吧,俺感觉肚皮都露出来了呀。”
“那也没啥啊,这会儿又没有别人,就算真露出来又不碍啥事。”张本民抖得更厉害了,又把头朝一旁扭着看,真看到了点白滑的肚皮儿。
卢小蓉只顾着骑车,没在意到张本民的举动,以为他只是在抖衣服,不过就是觉得车子后头有股子拧劲,老是让车头偏向。
张本民是知道这种情况的,如果不是考虑到要赶去公社,肯定会找个最颠簸的地方,使劲一歪身子,把车子给扭到,那样就可以和卢小蓉扑成一团了。
干渠的小路并不太长,马上就要走到尽头,可以拐上通往公社的大路了。说是大路,其实也是坑洼不平,上面铺的一层砂石已几乎不见,每逢大风或雨天,就是飞尘和泥浆相伴,但不管怎样,比起小路来还算是平整了许多。
车子拐上大路后,费力要少很多。但此刻的卢小蓉似乎也真是累了,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小蓉姐,你下来,俺骑着带你呗。”
“你要带俺啊,还得等几年呢,把力气长一大截再说。”
“等几年,那都不知道变啥样了呢。”张本民呼啦啦加大抖衣服的幅度,“有些事是不能等的。”
“诶唷,这不是小蓉妹子嘛。”冷不丁斜里冒出个声音,孙玉香不知啥时站到了路边。
“哟,孙主任啊。”卢小蓉蜷着腿从前面下了洋车子,“你还用下地”
“咋不用呢,去年承包了几亩岭地,打理得不太好,看样子今年八成是要欠收了。”孙玉香的脸上真有些许担忧,不过很快就乌云飘过,“你这是干啥呢大清早的就带嘎娃溜车子还掀着衣服兜风呢”
“哪,哪有的事。”卢小蓉急忙摇头,脸有点红。
“孙主任,是俺要卢婶帮忙的。”张本民可不会让卢小蓉难堪,“早晨起来肚子疼,想到公社卫生院看看,但路途太长,刚好遇到了卢婶,就让他送俺一程。马上到了岭上,就不再送了。”
“瞧你说的,跟真的一样。”孙玉香并不相信,她很想抓点卢小蓉的把柄,以便借力钳制刘胜利。
“孙主任你咋就不信呢,早上俺特地去找了高奋进,让他帮俺请假的呢,不信你去问。”张本民边说边做出痛苦状。
孙玉香歪头看了看,又转向卢小蓉道:“小蓉妹子,那,俺就当嘎娃说的全是真话了啊。”
卢小蓉皱了皱眉,琢磨出了孙玉香的话中之意,“哎哟孙主任,你这话说得让俺都没回答了,要不这样,俺家洋车子借给你,你送嘎娃去公社卫生院,让他也给你抖抖衣服扇个风,行不”